第60章_没送你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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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

  第六十章

  施翩的生日是大日子。

  对施家来说是大日子,对查令荃和于湛冬来说也是大日子。

  于是这一天,施翩早早被叫醒。

  “你们干什么?”

  她嘟嘟囔囔,眼睛还没睁开,就被迫坐在沙发上。

  “liz,你胖了几斤?”

  噩梦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  施翩惊恐地睁开眼,查令荃双手环胸,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,看看脸上的肉,看看四肢,一脸挑剔。

  她咽了咽口水:“你来干什么?你还在面壁!”

  查令荃冷哼:“囚犯都有假释,何况我不是囚犯。今天我给你化妆,于湛冬挑衣服。还有,陈寒丘人呢?”

  施翩:“周五他要上班。”

  查令荃:“哼。”

  施翩:“……”

  今天施翩回施家过生日,结束陈寒丘再来接她。

  按照她家老太太的脾气,今天的生日宴肯定又是一花园的人,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把陈寒丘介绍给奶奶。

  他们需要更私密、更正式的场合。

  在查令荃和于湛冬的操持下,施翩变成了木偶人。

  让闭眼睛就闭眼睛,让张嘴就张嘴,让抬手就抬手,整套流畅下来,已是两小时后。

  施翩又睡了一觉。

  一睁眼,还是查令荃刻薄的脸。

  她闭上眼,再睁开,闭上眼,再睁开。

  “……”

  算了,她过生日,不可以生气。

  施翩清醒片刻,看身上的裙子,简单昂贵,颜色单一。

  她现在喜欢当花蝴蝶,单一的颜色满足不了她。

  “……那个?”施翩看看查令荃,再看看于湛冬,提出要求,“我可以简单在裙子上画个画吗?”

  查令荃头疼:“现在,立刻,把她拎走。”

  于湛冬对施翩眨眨眼:“抱歉了小公主,和我走吧。”

  施翩:“……”

  画画都不让了,她好苦。

  施翩撇撇嘴,看在今天于湛冬英俊得像骑士的份上,她勉勉强强不和他们计较。

  不得不说,天底下所有的宴会都无聊。

  施翩无聊坐在沙发上,看着老太太穿得像花蝴蝶飞来飞去,向所有人介绍施家的金疙瘩。

  她只需要做一件事,就是对客人微笑。

  等这一波客人走了,施翩仰天长叹,她踢踢施文翰,有气无力道:“哥,你生日也这么过啊?”

  施文翰瞥她一眼:“奶奶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。”

  施翩:“……”

  好像有被安慰到,又好像没有。

  这一上午,忙碌的不只有老太太,查令荃比老太太更忙。

  他不遗余力地向众人介绍着liz,从她还是小朋友说到现在,不遗漏她获得的每一个奖项。

  简直是一个移动的liz百科全书。

  施文翰轻啧一声,评价道:“你这个经纪人挣得比你多。”

  施翩干巴巴道:“……是吗?”

  施文翰:“百分百。”

  施翩:“……”

  喧闹的上午过去,家宴开始了。

  家宴上只有施家的人,一大家子亲戚凑在一起可不得了,像是有一万只呆瓜在耳边吵。

  好在桌子够长,他们互不干扰。

  老太太朝施翩挤了挤眼睛,悄声问:“小乖,上午看到的那些青年才俊,有喜欢的吗?”

  施翩狠狠地踢了施文翰一脚。

  施文翰闷哼一声,放下刀叉,对老太太道:“奶奶,下个相亲对象定好了。”

  老太太眼睛一亮:“符合小乖的要求?”

  施文翰喝了口水,一本正经道:“和小乖同岁,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,留学回来在东川创办了proboto科技。”

  老太太问:“proboto科技,好像听说过。”

  “您说想买他们家的机器人。”施文翰提醒道。

  老太太恍然:“那个宣传片里说话像机器人的男孩子?”

  施翩没忍住,偷偷笑了一下。

  老太太心急,没顾上还在吃饭,偷偷摸摸上网搜索陈寒丘的信息,第一页是前阵子的科技创新大会的照片。

  照片上的男人清俊干净,看着有点冷,不会疼人。

  “也不知道性格怎么样。”老太太嘀咕了句。

  施文翰道:“您放心,小乖挑剔得很。”

  老太太一想也是。

  家宴一结束,施翩就偷偷溜走了。

  施文翰负责给她兜底,查令荃打着她的招牌宣传,还有小天使冬冬和他们周旋,当然没她什么事。

  她想和陈寒丘一起过生日。

  东川的一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月份。

  施翩披着羽绒服,拎起裙子,小跑着往小区门口跑去,像高中时,她无数次奔向陈寒丘。

  远远地,她瞥见门口的人影。

  无数次,她看见少年清瘦的身影便露出笑容。

  六年过去,她又一次从这个方向奔向他,他长大了,曾经稍显单薄的肩膀变得厚实,胸膛宽阔。

  她扬唇笑起来,喊:“陈寒丘!”

  低着头的男人朝她看来,眸光温柔。

  他上前几步,张开手臂将她拥进怀里。

  施翩穿着裙子,没往他身上挂,只用脸蹭了蹭他的衣服。

  她小声抱怨:“上午吵死啦,我们快躲起来。”

  陈寒丘一笑:“想去哪儿?”

  施翩仰起脸看他,眨巴着眼:“哪里都能去吗?”

  陈寒丘嗯了声:“哪里我都陪你去。”

  施翩踮起脚,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,再乖乖站好,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表情。

  陈寒丘微怔,稍许,他握紧她的手。

  “知道了,带你去。”

  他这样说着,把她牵得紧紧的。

  施翩翘起唇角,开心道:“我还想坐自行车,下午你载着我出去玩吧,我穿得多,不冷。”

  陈寒丘:“要换鞋,不能穿裙子。”

  施翩噘噘嘴:“我过生日呢。”

  陈寒丘无奈:“必须换鞋。”

  “知道了知道了!”她穿球鞋也好看。

  两人像六年前一样,手牵手去坐地铁,再到老城区,经过街道,走进条条弄堂,停在老旧的居民楼。

  晴光洒落,只有一楼在阴影里。

  这是陈寒丘长大的地方,他住了十八年的地方。

  十八岁那年,施翩在这里度过了生日。

  所以她和陈寒丘说,她想来这里过生日,和他一起。

  “咦,门口有花了诶。”

  施翩认真打量着,找出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。

  陈寒丘牵着她微凉的手心,没让她在外面探头探脑,直接把人拎回家里,把冬日寒意阻挡在外。

  施翩抿唇瞧着,这里依旧是原来的模样。

  昏暗的视野,陈旧的家具,泛黄的沙发布罩,狭窄的厨房和房间,和六年前相比,毫无变化。

  屋内很干净。

  陈寒丘拿着拖鞋放下,解释道:“每周都有人来打扫。想坐客厅还是去我房间里?”

  施翩眨眨眼:“去你房间。”

  陈寒丘一笑,傻女孩。

  他的房间也是原来模样。

  只是时隔六年再看,这个地方变得更小,那么小的地方装下了他所有青春和梦想。

  墙上的贴纸变得干巴巴,随手就能撕下。

  墙边堆着的书穿上了防尘袋,桌上的笔记本都被仔细收纳好,那盏小台灯的光亮依旧温暖。

  陈寒丘从柜子里拿出被子,铺在床上。

  打扫阿姨每周都会帮他晒被子,盖着应该不冷,他摸了摸冰冷的床铺,去客厅开了空调。

  这时再开空调,施翩没有阻止他。

  他长大了,不用像以往那样拮据。

  家里只有客厅有空调,房间里暖得没那么快。

  陈寒丘去厨房烧了热水,灌了热水袋塞到被子里,施翩便开开心心地脱下羽绒服往上爬。

  “陈寒丘,我想换衣服。”她扯扯身上的裙子,“太紧了,穿着不舒服。”

  陈寒丘轻抬起眼,视线落在她身上。

  光亮浅淡,吝啬地从窗外透进来,屋内太暗,她在其中像发着光,鱼尾裙上的钻石耀眼。

  轻薄的裙子勾着她的线条。

  每一个动作,都令这条贴身的裙子更加紧绷。

  施翩一无所觉,随手撩开散落的长发,手撑着床垫,像猫一样往被子里钻,钻进去坐好,抱住热水袋。

  一抬头,她对上陈寒丘的眼睛。

  他背光站着,神情不明。

  空气凝滞,气氛有点怪。

  施翩微歪下了头:“你在看什么?”

  陈寒丘移开视线,走向衣柜,认真选了很久,挑了一件他留在这里的白色衬衫。

  他拎着衬衫,走到门口,关上房门,再返回窗前。

  “哗啦”一声,窗帘遮蔽磨砂玻璃,将唯一的光亮吞噬。

  施翩不安地动了动身子,往角落里缩。

  “……我自己换。”她整个人躲到被子里,只露出一双眼睛,警惕道,“你出去等我。”

  话音落下,他的膝盖抵在床上,倾身过来。

  陈寒丘垂着眼,修长的指节轻抚上她的长发,不紧不慢地顺了顺,指节往下,覆上她的后颈。

  “宝宝。”

  他低声喊。

  施翩的心一跳,轻抿住唇。

  轻微的羞耻感涌出来,让她手脚发麻。

  明明以前她脱个外套都会背对着她不看,现在拎了衬衫就敢往床上爬,这人……

  陈寒丘看着她泛红的脸颊,无声一笑,手灵活地钻进被子里,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额间。

  “我帮你换。”

  一字一句,像恶魔的低语。

  施翩换好衬衫,已是半小时后。

  她陷在阵阵热潮中,脸颊绯红,无力地用手背挡着眼睛,大脑昏昏沉沉,似乎下一秒就会睡过去。

  陈寒丘低眼看她濡湿的小脸,亲了亲她的面颊,嗓音喑哑:“睡会儿,我去外面,别怕。”

  施翩嘴硬,小声道:“谁怕了。”

  他笑笑,没再欺负她。

  施翩缓了一阵,翻了身对着墙面,轻轻嗅了嗅枕头。

  有陈寒丘的味道,清清淡淡的皂香。

  她早上起得早,又来这么一出,很快放松下来,在他温暖的小床上睡着了。

  陈寒丘关掉客厅的空调,打开窗户,冷风吹进来。

  许久,他等着身体内的躁动消失,冷静下来,冻红的指节微动,关上窗户,重新打开空调。

  他打开房门,让热气进入施翩睡着的房间。

  陈寒丘简单清扫了家里,骑车去了趟市场。

  来回不过半小时,他进门脱下外套,去房里看了眼施翩,她睡得热了,手和脚都往外伸。

  他拿掉热水袋,调低空调温度,进了厨房。

  静谧的冬日午后很快过去,本就昏暗的一楼彻底暗下来。

  不多时,厨房里亮起昏黄的光。

  施翩醒来的时候有点呆,摸摸自己的脸,再摸摸自己的唇,想起自己睡着之前的事。

  “没礼貌!流氓!”

  她嘀咕了句,打开灯,去摸内衣,不知道丢哪里去了。

  床脚整齐地放着袜子和裤子,看起来像新买的。

  施翩摸了摸,似乎洗过了刚烘干,暖洋洋的,最边上是一件他的白色毛衣,宽松柔软。

  她换上,像穿了一条长长的毛衣裙。

  “陈寒丘?”

  施翩打开房门,去找他。

  “这儿。”

  厨房里,陈寒丘弯腰在蛋糕上画着图案,一笔一画画得认真。

  画完最后一笔,他直起身。

  他背对着施翩,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,小跑着过去,从身后抱住他,踮起脚用脸蹭了蹭他的后颈。

  蹭够了,她探出头:“你在干什么?”

  嗯?施翩眨眨眼睛。

  眼前是一只四寸的……抽象小蛋糕?

  施翩忍着笑,指了指蛋糕:“这是《星空11》的颜色和线条?画得很像,我一眼就认出来了。”

  陈寒丘盯着蛋糕,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天才两个字很遥远。

  在liz笔下奇妙的星空,到了他手里,没有了漂亮的面容,像一只在外面打完架回来的小蛋糕,摔得乌漆麻黑,身上还挂了彩。

  “liz老师,我还有救吗?”

  他认真问。

  施翩没忍住,靠着他的背大笑出声:“你还是去找星星吧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  笑到最后,她没了力气,差点滑倒。

  陈寒丘无奈地抱住她,捏捏她的脸:“不是要出去玩?去穿上外套,带你去骑自行车。”

  施翩笑眯眯地去穿上羽绒服。

  走到门口,看到一双新球鞋,花里胡哨的颜色。

  她换上蹦跶两下,舒服又轻便。

  在屋里觉得时间已晚,等走出阴冷的楼道才发觉天色还亮着,看时间不过四点。

  施翩瞧了一会儿,身后响起自行车的响铃声。

  陈寒丘推着车出来,还是高中那辆自行车,修修补补,看起来半新不旧。

  “想去哪儿?”他问。

  施翩熟练在后座坐好,应道:“去附近的小公园,你小时候晒被子的地方,我想去看看。”

  陈寒丘微顿:“我爸和你说的?”

  施翩:“他连你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牵手都和我说了。”

  陈寒丘:“?”

  “我没和人家牵手。”

  施翩催他:“走了走了,都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,和小朋友牵个手怎么了,快点上车。”

  陈寒丘:“……”

  小公园不远,骑车穿过两条弄堂就是。

  冬日公园里草木凋零,看起来有些荒芜,游乐设施已经老旧,也没有人再来这里晒衣服。

  “都没人了啊。”施翩小声嘀咕。

  陈寒丘用腿撑着自行车,闻言转身拍了拍她的发顶:“冬天冷,春天再带你来。”

  施翩抱着他腰,乖乖应:“好吧。”

  自行车离小公园越来越远,施翩扭头看着荒凉的景。

  那时小小的陈寒丘,跟着妈妈穿过两条长长的弄堂,努力抱起被子,再走一遍来时的路。

  夕阳的光照在她们身上,在地上拉出一长一短的影子。

  她想,那时的他应该很幸福。

  陈寒丘带着施翩穿过黄昏时寂静的弄堂,和这里的居民擦肩而过。

  这时,窄窄的弄堂里便响起清脆的铃声。

  穿过几条街,他们到了那个人最精明的菜市场。

  这是施翩第一次看陈寒丘买菜。

 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,观摩他和人家砍价。

  陈寒丘买鱼——

  老板:“两斤六两。”

  陈寒丘用手掂了掂:“两斤五两。”

  老板看他一眼,叹气,摆摆手。

  陈寒丘买菜——

  老板:“十八块八毛。”

  陈寒丘:“十八吧。”

  老板:“行吧。”

  陈寒丘买水果——

  老板:“再加个橘子?”说着,放了进去。

  陈寒丘拿出来:“不用。”

  老板上下扫他一眼,没说话。

  施翩:“……”

  倒是看不出来老板有多精明。

  施翩离他远远的,免得那些奇怪的眼神打量到她身上来。

  偶尔来了兴致,看他砍价看得高兴了,她慢慢悠悠地走过去,指指陈寒丘,对老板说:“和他一样,我也来一份。”

  都省得自己砍价了。

  老板:“……”

  现在年轻人都怎么回事。

  于是,两人把自行车的篮筐填得满满的。

  这一趟算得是上满载而归。

  出来时天色尚早,回家时已是黄昏。

  橙红色的光落下来,施翩远远看着,觉得落日真美。以前她总是一个人看夕阳,现在有了陈寒丘。

  “陈寒丘。”

  她慢吞吞地喊他。

  陈寒丘迎着风,应她:“在这儿。”

  施翩贴着他的背,认真道:“以后我们一起看夕阳吧。”

  她想,从前的夕阳里有两道身影。

  以后,他也不会独自一人。

  陈寒丘迎着光,踩着脚踏车。

  黄昏的光晕给他渡上一层温柔的光,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,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。

  “知道了。”他轻声说。

  晚上七点,小房子里亮起烛光。

  施翩点亮小蛋糕上的蜡烛,打过架的小家伙在烛光里并没有好看几分,还是一副凄惨的模样。

  陈寒丘别开眼,冷静两秒,再回来继续看。

  “我要许愿了!”

  施翩一拍掌心,双手合十。

  陈寒丘看着闭着眼的施翩,猜测着她会许什么愿望,不知道他能不能实现她的愿望。

 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,他听她大声道——

  “新的一岁,陈寒丘不要再当小狗了!”

  陈寒丘:“?”

  他什么时候当狗了?

  施翩说完愿望,开心地吹灭晃动的烛光。

  她看看抽象的小蛋糕,再看陈寒丘做得面条,这碗面条上有两个荷包蛋,模样十分诱人。

  先吃哪个呢,她都喜欢。

  她十八岁生日,陈寒丘也做了一碗面。

  那时的施翩想,这碗面条就是她的生日礼物,她每年都想吃他做得面条,想和他一起过生日。

  他没有忘记,给她煮了面条。

  施翩想,先吃面条吧。

  她认真吃了两口,睁大眼,对他笑:“和以前一样好吃,我喜欢吃面条。”

  陈寒丘看着她灿烂的笑,心底的阴霾少了一点。

  他切了块很小的蛋糕分给她,便拿走了这只丑丑的小蛋糕,它已经没有救了,不要吵到liz老师的眼睛。

  “陈寒丘!你怎么这么小气?”

  施翩见她的小蛋糕被拿走,不高兴地嘟囔。

  陈寒丘一顿:“想吃?”

  施翩瞪他:“还给我!”

  陈寒丘只好再切一块给她,淡声道:“剩下的是我的,你乖乖吃面。”

  施翩轻哼一声。

  她哼完,看看碗里两个一样漂亮的荷包蛋。

  分哪个给他呢?大点的吧,她还要吃蛋糕。

  施翩夹起荷包蛋,倾身递到他唇边,小声道:“我比你大方多了,喏,分给你吃。”

  陈寒丘垂眼,张开唇咬住荷包蛋。

  她总是把蛋分给他,小傻子。

  施翩吃了半碗面,摸摸肚子,决定留一半给小蛋糕。

  丑丑的小蛋糕,切开却有雪白的肚子。

  她瞧了一会儿,拿过蜡烛插到这一小块蛋糕上,再用脚踢踢陈寒丘。

  很快,一只手拿着打火机过来,点亮蜡烛。

  施翩打开相机,对准这一簇小小的火苗。

  拍完,她美滋滋地放下手机,再次双手合十:“谢谢我的男朋友,我开始吃我的生日蛋糕啦。”

  陈寒丘注视着她,轻声说:“谢谢我的小公主。”

  施翩吃饱饭,开始满屋子溜达。

  她到处翻翻看看,只要没见过的都要拿出来看一眼。

  厨房水声哗哗。

  陈寒丘洗干净碗,将它们整齐地放入橱柜里,关上柜门,余光瞥见垃圾桶里空了的蛋糕盒。

  看来他离天才也不是很远。

  陈寒丘关上水,台面上的手机接连跳出几条信息。

  老大,恭喜你被官宣了。

  学神小羽毛yyds。

  陈寒丘,大画家对你不错啊。

  陈寒丘拿起手机,点开微信朋友圈。

  十分钟前,施翩发了一条朋友圈。

  照片上,蛋糕没有入境,只有一张被烛光点亮的面容。

  他在对面,注视着她,眼睛里映着火苗和施翩,像流星坠落,眼底是一片燃烧地。

  爱意在他的眼睛里,心口上燃烧。

  她只写了一句话——

  「我的礼物。」

  晚上十点,距离施翩生日结束还有两小时。

  施翩偷偷摸摸从陈寒丘爸妈的房间里出来,瞄了眼客厅角落里的浴室,飞快地闪过,躲进他房间,灵活地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枕头下,再当无事发生。

  她看了一圈,在他的小书桌前坐下。

  陈寒丘的书桌只比学校两张课桌拼起来再大一点。

  小小窄窄的桌子,一侧叠满了书籍,正前方是透明的收纳柜,里面的文具清晰可见。

  抽屉是高一到高三的笔记本。

  说是笔记,翻开来一半是空的。

  她撇撇嘴,学神的傲慢。

  施翩随便翻了翻,忽然翻到一本语文笔记本。

  她一愣,学神也会记语文笔记啊,从来没听余攀说过,也没在学校见过,难不成偷偷记的?

  这么想着,她翻开第一页。

  第一页写着:外国友人中文速成指南。

  施翩:“……?”

  这是什么玩意儿?

  她纳闷地翻开第二页,上面写着拼音教学。

  “……”

  她又不是小学生!

  施翩越往后翻越生气,什么外国友人中文速成指南,这就是小学生语文课本的内容。

  他觉得她是个笨蛋。

 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天才小姐生气呢。

  正气着,书桌上落了一道影。

  “在看什么?”轻淡的嗓音落下来。

  他双手插兜,微俯下身,看见她手里的笔记。

  陈寒丘看到其中一页的内容,就知道这是什么。

  他弯唇一笑:“这是给真的外国友人准备的,可不是给假装不会中文的小公主的。”

  施翩气得瞪他:“放屁!还有什么外国友人。”

  陈寒丘揉揉她的发,懒着嗓子道:“高三就从隔壁学校国际部转来一个,是真的外国友人。”

  施翩唰唰翻到某一页,怼到陈寒丘面前。

  “这是什么?”

  她鼓着脸,要气死了。

  陈寒丘抬眼看,纸上寥寥几笔,是一个简单的背影,而她的衣服上……有一只大乌龟。

  像极了某人在他试卷上画的大乌龟。

  “……”

  他张了张唇,企图解释。

  施翩把笔记本往他胸前一摔,双手环胸,质问道:“你还给外国友人画乌龟了?”

  陈寒丘摸摸鼻尖,轻咳一声:“当时你每天都不开心,所以……”

  在东川一中,施翩不开心的时候可太多了。

  她拧着眉想了半天,连续不开心的日子好像只有语文课抽背的时候,那时她假装学会了中文,语文老师见到她便兴致勃勃,向她展示中文的博大精深,抽背课文也是一种鼓励方式。

  好吧,好像没那么生气了。

  再看他刚洗完澡,干净又好看的份上,她的怒火渐渐消失了。

  施翩轻哼:“原来你那时候就暗恋我,你还没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,更早是什么时候?”

  她用指尖戳戳他的肩膀。

  陈寒丘站起身,不紧不慢道:“比起这个,我以为你更愿意来拆自己的生日礼物。”

  “嗯?是什么?”

  施翩眨眨眼,她还有生日礼物!

  陈寒丘笑了笑,忽然转身往床边走去,自然地往上一趟,侧身支着脑袋看她,眼眸里是淡淡的笑意。

  “过来。”

  她的礼物,他就在这里。

  施翩一滞,干巴巴道:“我说的礼物不是要睡你的意思,就是单纯的礼物,你理解吗?”

  陈寒丘:“我不理解。”

  施翩:“……”

  窄小的房间里,陈寒丘躺在那里,正看着她。

  施翩想起第一次见到他,少年穿着蓝白色校服,抱着试卷从门口进来,再放到讲台桌上。

  他垂着眼,侧脸干净,眉目清俊。

  她困倦地抬眼,愣了一下。

  似乎,似乎那一瞬这普通、燥热的教室,轻轻拂过一阵风,清清淡淡,这处小小的地方霎时变得明亮。

  她第一次想,即将到来的夏日或许没有那么差劲。

  六年过去,点亮她夏日的少年还在她身边。

  他就在不远处,伸出手,轻拍了拍床铺,轻声问:“你不来拆你的礼物吗?他在等你。”

  那双黑色眼眸像是有魔力,令施翩起身。

  她被蛊惑着走近,想要看看当年青葱的小树上是否结出了香甜可口的果实。

  只要她拆开,就能看到。

  可是……从哪里拆起?

  施翩跪坐在床上,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礼物,他穿着棉质的居家服,宽松轻薄,脱起来应该很方便,不像她的裙子……

  想起潮湿的午后,她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。

  这细微的颤动像是一个信号。

  陈寒丘伸手,屈指轻扣了一下开关,满是暖光的房间暗了下来,只余角落台灯微弱的光亮。

  他去牵她的手,指节穿过她的指缝,倏地一用力。

  施翩顿时失去重心,倾身向陈寒丘倒去。

  她睁大了眼睛。

  黑色长发散落,她的气味往下坠落,像透明的玻璃罩子,缓慢将两人笼罩,最后密不透风。

  陈寒丘闭上眼,轻吸了口气。

  “小羽毛。”他低声喊。

  施翩半撑着他的肩膀,看眼前冷而艳的脸。

  他深深注视着她,冷白的面容因沉迷的眼神多了几分靡丽,渴求着她的垂怜。

  这一瞬,他变成了祈求神女怜爱的囚徒。

  “我带你拆。”

  他说。

  施翩的这双手,有着鬼斧神工的技艺。

  她摸过无数材质的画布,沾过颜料,握过画笔,触碰过自然,创造出令世人惊艳的画作。

  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。

  陈寒丘有着和他清冷外表不同的体温,像熔岩流入她的指尖,再由指尖进入心脏。

  她闭着眼,唇瓣紧抿。

  “陈寒丘……”

  她颤动着,想要他放开她的手。

  陈寒丘睁开眼,带她途径曾属于少年人的密地。

 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,看她眼睫像蝶颤动,看她的面颊染上艳丽的绯红,看她唇间的贝齿。

  他万分克制地控制着呼吸。

  太大声会吓到她。

  “别怕。”

  他用轻轻柔柔的语调哄着她。

  施翩埋在他颈间,浑身不可抑制地发抖。

  他用那么温柔的语调说话,手上的动作却无法撼动分毫,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,不容许她有一丝抵抗。

  她的少年,长大了。

  久到施翩以为过去了一世纪,紧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终于有了松动。

  她慌乱地抬眼:“拆、拆好了吗?”

  陈寒丘眼神低暗,温柔一笑:“到我了。”

  “…………”

  呜呜呜不是她过生日吗。

  为什么他也可以拆礼物。

  陈寒丘扯开碍事的被子,亲亲她的发,不紧不慢道:“我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。”

  施翩面露茫然,这时候说纪录片……?

  一边说纪录片,一边解扣子,是不是不太对劲?

  我们的光线,我们的生命都来自太阳。

  它是架着战车穿越天际的太阳神,是每天重生的埃及神,是由炙热气体形成的汹涌大海。

  但总有一天,太阳的燃料会耗尽。

  太阳死去,地球也会随之死亡。注

  在陈寒丘和施翩短暂的生命中,他们永远都不会看到这一天的到来,那是百年、千年、万年、亿年之后的事。

  施翩看着他爱意汹涌的眼睛。

  她恍惚地想,他会爱她多久,会不会爱她到太阳停止燃烧的那一刻。

  陈寒丘垂眼看着他心爱的女孩。

  她用湿润的眼睛看着他,莹亮的光包裹住她柔软的爱意。

  他低下头,怜爱地亲她的眼角。

  “我的爱会一直燃烧。”

  他说。

  太阳停止燃烧,地球死亡。

  他的爱意永生不灭。

  施翩不安动了动腿,小声道:“你燃烧归燃烧,能不能把手拿开?你先松开我,慢慢燃烧不行吗?”

  陈寒丘轻挑了下眉,拨开她汗湿的发。

  他温声道:“不太行。”

  施翩:“那什么,你有‘作案工具’吗?”

  陈寒丘:“下午出门买了。”

  施翩:“……你看起来有点吓人。”

  陈寒丘:“抱歉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施翩怀疑她今天会死在这里。

  陈寒丘轻捏住她的下巴,让她看他的眼睛,看他的脸,看他为她沉沦的模样。

  他弯唇一笑:“夜晚开始了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女鹅:拒绝涩涩。

  注:出自纪录片《旅行到宇宙边缘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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